今天早晨乘巴士前往教會途中,腦裡忽然跳進自己曾經遭遇的尷尬事,幾度忍俊不住,後來更糟糕,連朋友分享過的尷尬事情也一併躍入腦海。壓抑著強烈的笑意,若被其他乘客瞥見,也許好奇這一臉的扭曲是怎麼回事。

 

尷尬事一:大學時曾經得了急性腸胃炎,住進醫院打點滴做檢查。當時待的是普通病房,還有其他人在。隔天早晨,醫院送來早點,我很快吃完。躺在床上正發白日夢時,隔壁床有家屬來探病,詢問病人吃了沒,他回說,醫院沒送早餐來。此時教會師母也來探病,好心問我,要熬些什麼粥送來,我馬上跟師母下了很多訂單。趁師母還在,請她幫我拿點滴,陪我去洗手間。一出廁所門,看見我的病床尾架上貼著斗大的兩個字---「禁食」。那真是對不起隔壁床的病人了。

 

尷尬二事:從中環到香港國際機場的Airport Express,一節節的車廂空間不算大。才坐定沒多久,馬上發現左前方有一位男士身上穿的條紋Polo衫跟我一模一樣。同性之間撞衫也就罷了,異性還是陌生人,穿著同樣的衣服,只能說臉上三條線都不止,心裡自己胡思亂想,「別要以為我跟他穿情侶裝」。

 

尷尬事三,是來自好友的分享。我恰恰留著她這封Mail,讓我就轉貼她的精彩敘述(抱歉了,未得同意)。「我今天出門拿了一個太平洋SOGO送的來店禮黑色手提袋。原本自信滿滿,覺得和身上的衣服很搭,而且想到那是免費的包包,自得意滿的出了門。首先,公車站牌下等車,迎面走來一個台北商專的學生,側背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包,我開始覺得不自在。她用背的,我改用手提的。接著,非常非常不巧,她竟和我等著同一輛公車。我們隔著不遠,背著同樣的包包,等了有20多分那麼久。然後,最慘的事發生了,上了車,公車上竟還有另一個女的也背著同樣的包。天------------呀。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好,三個都沒位子坐,三個背著同樣的包包,站在同一台公車裡面」。

 

超級尷尬,也超爆笑。歡迎大家分享尷尬事。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也不是心情沮喪或承受什麼壓力,但就好想哭一哭,這時候外甥權權的幼時讀物會跑入腦袋,接著學學貓頭鷹來想些悲傷的事情,好讓不斷奪眶而出的淚水可以煮壺「眼淚茶」。J 

昨天一口氣把源義經看完,果然賺人熱淚。九郎義經這個角色,讓人哀嘆他短暫卻顛沛流離的歲月人生。他一心一意渴望兄長的信任,雖有領軍之才,卻對於權勢與時代的變局判斷過於天真,也難怪,日本人惋惜這位英才的悲苦宿命而有「判官贔屓」(ほうがんびいき)這個詞彙,一掬對英雄遭受命運捉弄的同情之淚。 


對我來說,主從之間的情義一直是哭點。苦於兄長源賴朝的不斷追殺,義經身邊的家臣不離不棄,自始至終忠心耿耿。讓源義經歷史留名的兩個戰役:一之谷與壇之埔,也是替其兄長打敗平家的兩個關鍵戰役,坊間云,源義經「功高震主」因此遭兄長嫉妒,並始終未能獲得兄長的信賴。關於兄弟不和,我另有看法,這其實是夢想的衝突。與哥哥後來建立起來的武家政治時代相較,如戰神般的源義經其實屬於舊時代的人物,他接受法皇冊封等於維護了舊體制的權力結構,這自然使得源義經的存在成了源賴朝實踐夢想的毒素。


源義經從哥哥那邊得到的24區領地很快地被哥哥收回。而即便如此,源義經的家臣在缺乏經濟支持之下,仍然護主心切,陪著他戰鬥到最後一刻。儘管講過數次,但是弁慶那段「勸進帳」,也還是讓人哽咽。松平建真是個好演員。為了讓源義經從容赴死的尊嚴,與義經相約來世仍為主僕之後,他守護在經閣外,大刀揮舞之下,任憑飛箭穿身,他屹立不搖,氣蓋萬千,看了真叫人胸口一熱。


另一個哭點,是白拍子(負責祭典或是經常在武門節慶時一邊歌唱一邊悠然起舞的表演者),靜(しずか),對源義經的愛情。相當年輕的演員石原里美(さとみ),她的努力演出在幾幕戲上頗令人動容。與源義經在吉野山一別之後,就被源賴朝捉回鎌倉。在該處生下源義經的兒子,飾演靜的石原拖著羸弱的身子,苦苦追問北條政子,義經的兒子呢?(而不是問「我的孩子呢」),當得知那個連見都沒見著一眼的嬰孩已被殺害時,石原不平與錐心之痛的嘶吼,的確傳達了身為源義經戀人的憤怒與悲鳴。沒多久,源賴打算在鶴岡八幡宮舉行慶典,要求享有「日本第一」譽名的靜,演出白拍子,為鎌倉祝禱。原本該唱出「鎌倉萬歲」的靜,自其口中悠悠歌詠而出的,卻是對源賴的諷刺,以及,對義經勇敢且堅定的思念。

 

吟詠著與她的名字音同的しずやしず,盼望回到與源義經相處的幸福時光。「靜呀,靜呀..」,彷彿源義經充滿情意,一次又一次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兒


しずやしず しずのおだまき 繰り返し  

 むかしを今に なすよしもがな....

sizuka.JPG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最近十分著迷一套2005年日本NHK的大河劇源義經。會想看這齣戲,初始動機來自去年十月在東京近郊的千葉市中心,看了松本幸四郎主演的弁慶與其主公源義經逃亡時的一段戲--勸進帳。可見,這齣歌舞伎多麼盪氣迴腸,對我影響至今。

 

五十集長的大河劇,我才看不到三分之一。有幾個橋段讓我激動到不行。由瀧澤秀明主演的這套源義經,NHK的製作有個特色,讓每一集終了後有五分鐘,介紹戲裡出現的主要歷史地點。於是,每一個地方,深藏在時間背後的故事,得以繼續向現代人召喚著。如果要照著五十集介紹的歷史點來遊玩,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跟多少錢在日本身上?

 

也許是藉古說今,這套日劇闡釋著兩個時代、兩大家族對於新國家的夢想。

 

與源氏家族為仇的平家,飾演平家領袖人物平清盛的渡哲也,真是出色的演員。他一心想將首都從過去的京城遷到福原(今日之神戶),對他來說,新的國家,就是能夠與異國往來,藉由貿易,使國家富強,民眾安樂。只是,夢想的達成,需要實力。而實力的培養與展現的背後,擺脫不了權力與殘酷的鬥爭。

 

平家在清盛領導下達到巔峰,提升武士在日本治政的歷史地位。他死了以後,很快地,過去幾乎被他剷除的源氏家族,從零星四散的地方,逐漸興起。源氏一族的不同門之間為了領導地位,也彼此內鬥。嫡系出身的源賴朗,跟庶出的九郎義經解釋,他心中的新國家,在於建立一套武士秩序,不同於以往的傳統,亦即,主公與家臣之間的情義以外,更為重要的是理性。「如果,主僕無法交心,那麼,是什麼維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呢」?義經不解的問。「契約關係,家臣有貢獻,主公則給予恩惠,但是有貢獻的家臣不可違背應有的分際」。這是源賴朝對於新國家秩序的夢想。

 

源賴朝的策略或是夢想的背景,有跡可循。青少時代被流放到伊豆的源賴朝,能夠在平家顯得敗壞之際,形成班底,固然與北條家結親有關,但是孤伶伶流放到伊豆的賴源朝,當然不同於平家,他的班底基礎不在同門同族的血源,因此,對他來說,用人唯親反而不成。

 

源義經,自小未曾見過被平家族殺害的父親。在2005年大河劇版本,由瀧澤秀明詮釋的源義經,似乎一直在尋求父親的身影。雖是殺父仇人,平清盛養他到七歲,在源義經幼小的心靈中,也是這個平清盛向他呈現了屏風上的夢想福原的建設藍圖,一個新國家」。

 

尋求親情的源義經,聽到了哥哥源賴朝離開伊豆,前往東國時,一顆熾熱的心讓他從避居的奧州,風塵僕僕地帶著家臣,一心想見這個從未謀面的兄長並助他一臂之力,對抗平家勢力。一個重情義,一個提倡冷靜的理性,源義經的悲劇英雄角色已然埋下。

 

下次來寫寫源義經裡的女人角色。嫁給了源賴朝的北條政子,說明了愛情的嫉妒如火。真可怕。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

連續幾個月來,香港某單位辦了幾場講座,專談中國改革三十年。這對我來說,就是長見識,畢竟國民黨教育下成長的我,認識的中國跟目前發展的中國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第一場談三農問題,這位專家講得真好,也很誠實指出中國經濟成長過程裡,農民、農業與土地之間的困境。還有一場談中國城市規劃的問題,這個人也是紮實做過研究的,他希望在社區的開發與保存之間能夠發展出一個較佳模式來。接下來有幾場,我就不太滿意。

在部落格上分享,我變得有點self-censorship。唯恐熟識的人讀了,看法不同也就罷了,友誼都可能連帶受到影響。今天這場談中國與亞太區域的關係。也許,中國是真的「強大」了吧,他們對於未來中美關係有諸多地想像,甚至還一廂情願地認為往後中美將發展成所謂的Chimerica(中美合為一體),世上只剩兩強了(稱為G2)。2/08補記:Chimerica是那個寫出厚厚兩大本Rothschild家族Niall Ferguson在新書The Ascent of Money提出。這個詞的背景,是過去八年間,中美兩國就創造了全球三分之一的產出,帶動全球二分之一的成長。講者的確有標明,此辭彙來自於Ferguson

他們認為,中國無須在西方眼裡塑造自己,也別想讓西方來體制化中國。按他們的用語,是這樣說的。西方,是所謂如來佛,中國卻不是孫悟空,中國可以是太上老君。一佛一道,是可以和平共處的。兩者的思想精神、道德卻可以不同的。西方的民主不是中國要走的道路。

這樣的想法在吃飯時討論的更熱烈了。桌上共有十三個人左右,大陸背景的佔多數;地主香港人,在這個某單位的職位上應該屬上司,加上我老闆,大概有四五位港人; 我則「自認」是唯一的台灣人。說「自認」,有點複雜原因,因為在座另有一個別人perceive她是台灣人,但她行為舉止用語腔調卻很大陸,她家鄉是廣東,但事實上應該是父親49年到台灣後,這女孩出生在高雄左營成長到十六歲離開台灣到香港。我很直接問,為什麼她的專門是台灣研究,是否只因為有台灣成長的背景?她也坦承不諱。我再問她,常回台灣嗎?不常。問她,有回去參加總統大選嗎?她說,她不喜歡這兩個候選人(馬英九跟謝長廷),更重要的,她不喜歡台灣的政治體制。她還強調說來香港已經三十年了。言語下,比較自認是香港人。

回到話題。桌上談話生態是這樣的,在座幾乎都是大陸學者在發言,講的普通話又快又溜,稍不留神,話會跟丟。做為主人的港人,反而顯得靜默。這單位的一個主管在飯後,開玩笑地說,自己的普通話好一點的話就能說上幾句話了。

我原本也是安靜的那一個。在中國思想界頗富盛名的GY(不是故意這樣拼他的名字,他的縮寫真是這樣)對於現今的民主發展不以為然,認為太過頭了,以台灣為例,簡直是ungovernable。我一聽,精神抖擻起來,即刻問他,對他來說,怎樣的民主才是夠理性的?不一定要以台灣為例。講到這裡,剛剛那女孩子還以為我是因為尷尬才這樣說。我回,我並不尷尬,儘管台灣還很嫩,民主過程也才二十年,至少台灣底層的公民社會漸漸形成,民間社會也形成一種穩定的力量。

話題後來變成討論國家如何介入民間生活。對他們來說,政府的角色就是get the jobs done,這是最重要的。他們甚至認為,很多時候,中國能夠迅速地以軍隊幫助民間救災,非常有效率,而這些是西方社會作不到的。這時候,講者插話,他說,美國政府很多時候也介入人民生活,他舉個例子,說,某個公共建設的入口曾經誤傷民眾,從此美國政府就要求入口要有某種安全裝備。他認為政府這種介入人民生活的方式太不符合成本效益,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

聽到這裡,你完全可以知道,一種體制下所反影的價值觀差異來。生命/成本計算,孰重要?效率/價值選擇,孰重要?國家介入民間,或是公領域/私領域,哪有視之為當然的boundary?國家過於強大,甚至法律都無法規範,那麼效率不是變成很恐怖的一件事情?

我不想高舉民主的神聖性。政府的角色要能夠被討論,且能夠被規範,而不只是單純從效率來考量。更何況,中共的政府還等於黨組織咧…

幾場演講都把中國講成世界超強,甚至歐洲的角色也不見了,還說歐洲注定會是被邊緣化的..(所以才有所謂的Chimerica吧)真讓我傻眼。別的國家固然有自己的問題,但是生活不是只有經濟發展吧,也不是GDP就等於超強大國吧。

讓我回答自己下的標題吧。聽了這幾場演講下來,最害怕的字眼跟陳述,就是「祖國統一」 ,或是講者動不動總會在台灣之前,加上中國兩個字。

真是夠了。至少,台灣目前就不是在中共政體下的一部份好不好?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 Jan 23 Fri 2009 21:46
  • 搬家

     My new flat  

來到香港,連第一次算進來,總共搬了三次家,但搬來搬去都在港大這一帶。將曾經居住的點線連起來就是個三角形面積。

若是站在高街面向般咸道,我第一個一年半住高街左側; 第二個一年半往上坡升級,住在般咸道與高街之間的英華台華暉閣。第二次搬家時,很高興能夠「向上流動」,但韓國同事對我說,你再怎麼升級,也無法越過般咸道。我想,他是對的。

現在,邁入我的香港第四年,又搬回高街,可這次是住在右側。每一回搬家房租都漲,金融海嘯儘管有影響,但我猜這一區很熱門,所以我的薪水有一大部分都繳給了房東。高街是個階級界線點,往下,什麼東西都變得便宜一點,連一碗麵的價格都明顯不同; 往上,頓時什麼都貴起來,房價當然更是。

搬家很累。前天約好的苦力師傅遲遲未至時,我一邊等著,一邊跟上帝說,搬家好累,工作合約也還沒拿到,很擔心簽證問題..想著想著,想回台灣,終於挨坐在凳子上哭了起來。

good bye- old flat  

上面這張照片是搬家前打包狀況。條紋編織袋是港人打包的特色,蠻能裝東西的,但也不能過於負重。我的家當除了床、冰箱、餐桌與書桌-就是用九個編織袋裝起來的衣服雜物。花了兩三天打包的東西,兩個師傅來不到一個鐘頭就全搬到新地方了,還幫我把床組好。

新住處的格局比原先的地方好。美中不足,且對我來說,是個fatal weakness,就是過於靠近電梯。神經質的我,很敏感。然後,發現這裡有一戶鄰居喜歡聽收音機,還放得很大聲...唉,華暉閣老舊了點,但是安靜些,開始懷念起它來。

睡房、衛浴與廚房.JPG 

依序:睡房、衛浴與廚房

 

現在的我,歸心似箭。

新的一年,但願風調雨順。祝福大家,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提到村上那篇Lederhosen的文章,覺得很有意思。小說中,訴說故事者的媽媽到德國去探望多年不見的姊妹,爸爸未能一同前往,囑咐媽媽要幫他帶條Lederhosen做為禮物。原本只打算去德國十天,結果這位媽媽待在那兒一個半月,才回到日本,卻再沒回到東京的家。媽媽拋棄了爸爸。起因正是這條登山吊帶褲。 

 

父母倆相處的習慣,媽媽通常是較有耐心的那一個。她媽媽總算在德國漢堡附近的一個小城鎮,找到專賣這種褲子的小店。但店主兩兄弟很堅持,只有本人親自至店裡試穿,才會把褲子賣給她。媽媽苦惱許久,琢磨出一個辦法,跟店主商量,能否讓她找到一個身材雷同的人來代替她先生?店主肯了,而媽媽果然也找到一個身材跟爸爸一模一樣的,只差膚色不同的德國人幫忙。看著店主幫忙這個父親替代者上下左右調整皮短褲時,媽媽忽然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嫌惡感,是對她爸爸的,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就這樣,老媽媽拋棄了老爸爸。  

 

戀愛時,女生喜歡問男的:「說嘛,你到底喜歡我什麼?」男的被逼急了,常回:「啊~我不知道耶,喜歡妳喜歡的不得了...說實在的,妳起床、妳刷牙、吃飯,甚至連妳穿拖鞋的模樣,我都喜歡..」。女生被逗得開心,很受用。 

 

不知道男生會不會反問女生這種問題?  

 

我曾經有過故事裡這位媽媽的經驗。說不上來原因,可能無法分析的。愛情,無法分析,嫌惡有些可以分析,但很多時候,也沒來由。比方說,S男,聲音好聽,挺會畫畫。有次,他在一旁看我盪鞦韆,很是羨慕,感嘆他從來沒玩過鞦韆。這麼大的人了,還真有點叫人詫異。就在他努力試著要玩鞦韆時,我突然間沒來由地討厭他.... 

 

 

有一個女性朋友也有過這種經驗,交往過一個牙醫系男生。有天用餐時,看著對座這位男生,再無法忍受他吃飯的樣子…. 

 

 

我跟一個男性朋友講過女生這種複雜莫名其妙的心態。他聽完就恐慌起來,說,這樣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惹人厭,到底是錯在哪裡了? 

 

對呀,可這也是沒辦法的喲。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murakami.jpg 

 

 

坐返香港的飛機途中,我翻著英文版的村上春樹--The Elephant Vanishes》,讀到一篇 ‘Lederhosen’(德國男人喜歡穿的有肩帶的皮短褲)。開頭沒幾句就出現: ‘A LARGE WOMAN’. 啊!原來,large 還是能夠用來形容人的身材啊。

 

話說(以下這一段曾經出現我在coruho部落格的留言裡),有一次上布勞岱,講到規模,老布好像用了Large這個字。老高就說,我們形容一個人,不會說:"She is large."  當時我就無法抑制的狂笑起來,別人也笑,但也只是笑五秒鐘。我卻無法停止,拼命想忍住。我告訴自己,不能笑了,卻還是想笑,於是,又一個念頭起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想些悲哀的事情來平衡一下好了"。結果這個想法,讓我陷入更想笑的瘋狂狀態。

 

拜村上之賜,對於large的用法有了新認識。但我暫時闔上這本象的消失,忽然想起去年此時。

 

香港人習慣安排聖誕與新年連著放,這樣就有長一點的假期。因此,這兩個節日之間,會出現在辦公室的的同事不多。去年聖誕節後回辦公室時,幾乎以為整個Centre只有我一個人。沒想到我的韓國同事D.O.也來了。經過他身旁正要去倒水來喝時,他叫住我,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份包裝漂亮的禮物,遞給我的同時嘴裡嚷著說,「給妳的聖誕禮物,雖然有點晚了,是個小禮物沒什麼…」(亞洲人常常一邊給禮物,一邊說這沒什麼那個日本婆婆給我禮物時也是如此說。華人這樣,現在韓國人也是)。不管怎樣,收到禮物真叫人歡喜!

 

過一會兒,他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保鮮盒來,裡頭放著兩塊cheese cakes,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於是到了中心外頭的pacific coffee叫了咖啡拿了兩根叉子,我們將蛋糕擺在盤子裡,在樹蔭下,真像是野餐。當時的DO有心事。他說,姊姊跟姊夫要移民去洛杉磯,準備在那兒開studio。他母親在電話裡一邊講,一邊開始寂寞起來的哭著。聽著聽著,他心頭頓時沈重了起來。他得擔起責任回去韓國照顧他的父母親了。他嚮往自由,渴望做個永遠的activist,有了家庭連帶以及隨之而來種種韓國傳統與社會的壓力,難怪他悶悶的。他擔心,因為沒有關係與人脈,恐怕回韓工作沒有著落。

 

DO問我聖誕假期作了啥?看電影啊,我答。提到市川準導演改編自村上春樹的Tony Takitani(東尼瀧谷,村上春樹のトニ滝谷)。他先是說村上的東西很難拍成電影ㄟ,然後,即刻從書包裡拿出《The Elephant Vanishes》。 真巧。

 

那天,DO的書包簡直像魔法袋,裝著幾樣東西:一份聖誕禮物、兩塊起司蛋糕(上頭有草莓的,很怪的組合),還有一本村上春樹的《The Elephant Vanishes》。

 

那天,DO的書包藏著:善良的溫暖、友情的分享,還有村上春樹的孤獨。

 

去年的新年假期,很村上春樹啊。

 

而誰知道今年會發生什麼事情呢?2008年初DO的擔心在年尾全不算數,他進了倫敦大學的SOAS呢!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爸爸長得很好看。小時候有記憶起,就常聽周遭的人這樣講。他們叫他「黑狗兄」。看父親年輕的照片,就是風流倜儻。前陣子讀了陳柔縉出版的談張超英的傳記,幾張相片裡的張超英帥到不行。父親,也是那個樣子。照片裡的他,穿著西裝打著那年代流行的細版領帶,鏡頭下的他有雙大大發亮的眼睛,常帶著笑意,很迷人。他愛打扮,應該知道自己長得好看。

可是,上天也沒有給爸爸持續擁有這種形貌上的虛榮。我甚至不知道是在我幾歲時,爸爸因為一次工廠的意外,重度燒傷,鬼門關上搶了回來,那雙好看的手臂都成了蟹爪狀,十根手指頭甚至彎曲僵硬,不再能靈巧活動。是生活擔子,是殷切照顧他的妻子,還是幾個圍繞身旁嗷嗷待哺的孩子們,讓爸爸沒有太多時間悲嘆自己命苦嗎?身子復原沒多久,他用繃帶纏繞自己的雙手,避免皮膚直接接觸物品的痛楚,就騎上他的野狼一二五,打起精神來四處做生意。只是,從此爸爸都穿著長襯衫,遮掩他燒傷的手臂。他的手指不太能夠使力,甚至扣、解鈕釦都不行。所以,每件襯衫買回來,媽媽總要親自拆下每個鈕釦,換成方便的那種一按即合的釘扣子。夏天,炎熱時,壞死的皮膚沒法呼吸,他會很痛苦。大姊或是小弟,會去幫爸爸摳摳那些死去的角質,讓爸爸舒坦些。爸爸跟人合照時,常將手臂擺在身後,或是在胸前交叉,不太愛讓那雙手臂被人瞧見。打招呼,不得不跟人握手時呢?爸爸很不自在吧。

命運其實挺殘忍的。每每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地淚水決堤。父親這樣辛苦,他最得意的,就是從無到有,一手開創自己的小化工廠,在業界還有點地位。他患了癌症,正來來回回進出醫院時,工廠也因為政府重新規劃土地用途,終於要被徵收了。先是在醫院病床上,爸爸聽到確定拆遷日期了,像個小孩般地嚎啕大哭。

一直到那天來臨,我從學校返家途中,遠遠看見一輛怪手矗立在工廠前,我把摩托車停好,才踏入家門,見到媽媽再無法承受,跑進屋內挨在餐桌一旁哭泣。我從家裡屋內往外看,工廠廠房幾乎在挖土機怪手三兩揮動下就傾倒了。

挖土機的後邊,站著爸爸,他一直在那裡,沒有走開。

如果人的生命終了之前,需要一點溫暖一點欣慰,知道自己在世上沒有白走一遭,那會是什麼?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Gogh.gif 

 

聽到蕭邦的 Raindrop,忽然想念父親。
我想那是第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與爸爸一起看黑澤明的六個夢。

 

其中一個夢進了梵谷的世界,黑澤明用蕭邦的Raindrop引導觀眾,進入像火燃燒似的麥田。爸爸跟我好像隨著黑澤明本身穿過了梵谷的麥田穿過了普羅旺斯的陽光穿過了巨大的向日葵。

 

父親當時因為癌症拖著身子在家養病,那陣子我從學校搬回家中居住,幫媽媽照顧也陪伴父親。夜晚沒敢看電視怕吵著父親。但是那天知道電視要演黑澤明的夢,央著他讓我看。爸爸當然肯的。病了的父親不再跋扈脾氣不再暴躁。病痛早磨去了這些過去叫人無法忍受的性格。從前飽受他折磨的子女們,現下全都諒解起父親、諒解起一切,大家顯得異常柔順。癌細胞腐蝕著病人的身子,也腐蝕家人的信心,可是一種疼惜的情感卻是日漸濃郁,直到死亡來臨,化也化不開彼此之間的親情。

 

人生都像是黑喜劇吧。爸爸與子女之間的隔閡因為死亡的威脅而消弭,但也因為死亡將真實人生之間的關係斷絕起來。然而真是如此嗎?黑澤明的另一個夢裡,那個小孩因為初始偷窺了狐狸娶親,破壞了一種和諧,弄得最後得跑去找狐狸和好。記得當時整個畫面出現一道彩虹橫跨天空,我想,那是和好的記號。正如當時與父親一起看黑澤明的夢,接納了父親的本相,自己的本相,父女之情的本相。彼此接納取代了相處時的稜稜角角。

 

朋友安慰我對父親的思念,他說,死亡與生命像是叔本華說的:" Wo der Tod ist, bin ich nicht, Wo ich bin, ist der Tod nicht". 「死亡之所在,無我之蹤影;我之存在,並無死亡容身之處」。

 

與父親的關係,並沒有因為死亡而消融。

 

12月,想念父親的季節。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新增一個分類叫人物描繪,有空打算來寫寫圍繞在我周遭的人們,應該挺好玩的。當然,大部分會是隱惡揚善的。

香港學了英國的習慣,很喜歡用縮寫,這也是美國比較少有的文化現象。介紹我來港工作的孫美美(假名,她自己提到有文化資本的家庭應該不會給孩子取名叫孫美美這類的名字,我就打算這麼稱呼她。嘻嘻。),說她到了香港CPU(又是個縮寫)工作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熟悉各個單位部門的縮寫。我老闆就經常被那些老外稱呼為S.L.。大家可以想像,那畫面就有點奇特,至少對我而言。比方說,當著教授(我這樣稱呼老闆的,英文的話,就會直接以Prof.代之)面前,一個老外(香港人稱鬼佬,但現在有反歧視法,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叫)會說,"Hey, S. L. just conjured up a very good idea. Why don't you tell us about it, S. L.?"這樣是不是很怪?

我的老闆溫潤如玉,乃謙謙君子。為人含蓄內斂,在這樣爭奇鬥豔的社會,尤屬難得。平常少話,但是該發言時,句句切中要害。剛來香港工作時,沒啥機會見識,直到八月份跟他們到芬蘭開會,同事發表一篇文章後,有與會人士回以相當尖銳的問題,同事險些招架不住,結果教授起身一一回應,我從此對他折服的不得了。什麼報章常寫的低調風華,也許就是這種。內斂的光芒一射,一樣叫人暈眩。

雖然我這樣景仰教授,但是他的不多話,經常造成叫人有些尷尬的沈默(an awkward silence),不過不只是我,香港中文大學的呂大樂提過,他跟教授間也有過這種尷尬。教授雖然沈穩儒雅,卻也不失幽默。有一回,就是去年蔣勳來港講宋徽宗的詩帖。我知道平日教授喜歡欣賞古董字畫,就邀了他一道去。小小光華廳湧進很多讀者聽眾,教授在一旁坐定後,我一眼瞧見咱永遠的巨星林青霞也來了,一時忘情,竟然興奮地頻頻用手肘碰教授,要他看林青霞。教授當然沒有隨之躁動起來。就在覺得有點糗的時候,他緩緩地說:「還是當才子好哪」。

真有意思的人。

tmc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